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少女用被子把自己团成一个球，在床上骨碌骨碌地打着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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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气好气好气好气好气好气！！！”
回到家后，兰斯桑克斯就觉得莫名来气，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气什么。气他过的那么邋遢？气他酗酒？还是气自己太胆小，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，最后却慌慌张张逃走了？
还是这些原因都有？
她停下打滚，可爱地伸出脑袋，把下巴埋进被子里，满眼害羞和不甘。
她想过维克过的会是怎样的生活，但她没想到的是，这种生活居然会这样的……自由洒脱。
她甚至有点怀疑维克是不是有什么心疾，才会堕落到把自己关进破烂出租屋里天天喝闷酒。
“明明长的那么帅……”她噘着嘴小声咕哝。
她不理解，又为他感到可惜。她觉得喜欢上这样一个怪人自己也很奇怪，但又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喜欢她。
她明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，但却每次想起他都会脸上发烧、心脏打鼓。
她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。
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！！！！”
少女继续在柔软的床上骨碌起来，一边害羞地发出可爱的尖叫声。
“我问你，”维克放下酒杯，没精打采的眼神突然直勾勾盯着我，“你谈过恋爱么？”
我被这个没由来的问题问的有点懵逼，反问他：
“怎么，想搞对象了？”
“别扯淡，”他说，“有还是没有过？”
“对不起，没有这种世俗的愿望。”
“那你和梅琳娜和菈妮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
“革命道路上志同道合生死与共的同志和战友。”
“你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道貌岸然的鬼话十分符合我对你的想象。”
“不信就算了。”我说，从盘中捏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。
“看上哪家姑娘了？”
“滚蛋。”
“这么暴躁，让我说中了？”
他睥睨着我，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酒，然后把酒瓶狠狠砸在桌上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那就是了。”
“我说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，你只是不愿意承认。”
“你这人怎么这么烦？”
“让我想想，因为我都猜对了？”
他一拳挥过来，我条件反射地侧头躲开，同时举起双手。
“喔噢噢噢，你别急嘛。”
“你这个混蛋。”
“你别说，看你吃瘪我还挺开心的。”
“去你妈的。”
然后他沉默了，又举起酒瓶喝了两口。
“你觉得有一见钟情这种事么？”
“你问我有什么用，我又没一见钟情过。”
“我问你觉得有没有，又没问你经没经历过。”
“我觉得吗……”
我在脑海里开始回溯第一次和那些女孩儿见面是什么感觉。最后得出的答案是确实没有一个让我一见钟情的。梅琳娜？闷声闷气的小木头。菈妮？爱脸红吃醋的暴力傲娇人偶。至于其他人……好吧，长得都挺好看的，除此之外还都远远达不到“一见钟情”的标准。
“可能……有吧。”
我自己也知道这其实是句废话。
他没说话，喝了口酒，又抛过来一个问题：
“那你觉得世界上有美到让你窒息的女人么？”
“我靠，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。哪个女的能好看到把你迷的这么颠三倒四？”
他一股欲言又止的样子，经过一番内心斗争后还是说道：
“以前我也不信……但是现在我信了。”
后来差不多将近一个月的时间，这俩人谁也没再联系谁。倒不是不想联系，而是双方都有股犟劲，拉不下脸去主动追求对方——通俗来讲，其实就是傲娇。于是只能每天早上盼着能见到对方的身影，到了晚上又在失落中睡去，周而复始。
不过最后先坐不住的是维克。
找兰斯桑克斯不像找维克那么麻烦。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走在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困难。更何况她还是体制内人士。维克没花多长时间就打听到了她的住址以及工作地址，当看见那栋豪华的二层小别墅的时候，他的内心充满了对社会不公的强烈控诉。
然而他没进去——他隔着老远，在别墅所在的街上呆了许久，从街头走到街尾又走回街头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侦查房子结构以便晚上来顺点东西。他就这么反复纠结了一个多小时，最后没精打采地回去了。
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，第二次他就学精了，没再去她家那边侦查，而是选择从他的职业——不是歌姬而是女祭司——入手，来搭讪她（如果这算搭讪的话）。
于是他就去了王城的玛莉卡神殿，进门便问前台的接待员姐姐龙娘的办公室在哪，然后得知后者正在进行午时祷告。他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在神殿等了一阵子，百无聊赖地浏览了一番其他祭司平平无奇的相貌，等祷告结束后直奔目的地。
他敲门。里面那个草莓蛋糕一样又甜又软的声音说了声“请进”。他握住门把手，往下掰了45°，门喀喇一声打开，娇小的龙娘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她穿着朴素而典雅的祭司袍，逆光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，埋头写着什么东西。光线穿过身后彩窗洒在她油亮的头发上，两鬓微卷的发梢垂下来，像蝴蝶的触角。
还挺可爱的。维克心想。
她没抬头看来客。维克不知道是该走上前还是就这么站在门口，于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。
少女这才抬起头。看清来客后，她的脸像让开水浇了似的通红一片。
“你你你你你你你……！！”
“我我我我我我我？”
“你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啊！！！”
“我我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啊？”
“不是这个意思啦！还有不要学人家说话！”
她鼓起双腮，焦急地站起来，用手指向维克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的啊？！”
“这很难么？”维克挠头，“你人气那么高，长得又那么好看，打听这种事不是轻而易举？”
他是个铁直男。他觉得她好看，于是就说出来了，丝毫不在乎面前的少女像烧开的水壶一样脑袋上冒出蒸汽。
她刷地背过身去，磕磕巴巴地说：
“你是说……我、我很漂亮吗……”
维克心想这不废话吗，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。
“对啊，很漂亮。”
“呜……”
头上的蒸汽更多了，维克有一瞬间还以为她是不是要融化掉了。
“那个，你没事吧。”
虽然看不见她的脸，但维克听见少女似乎“咿”地叫了一声，然后是几声深重的呼吸，再是“啪”地一下，少女举起双手，重重拍了自己柔软的小脸，随后把手背在背后，可爱地向后转了个半圆。
“嗯咳咳，我当然没事！”
她高昂着头说。
不知道该说什么，维克支吾了一声“哦”。
尴尬的气氛持续了数秒。
“那、那个，”兰斯桑克斯坐回椅子，左手抓住羽毛笔，右手拄头，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式，“维克先生，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维克点头。
“我想忏悔。”
又是几秒尴尬的沉默，直到“啪嚓”一声打破了寂静，那是少女手中的笔滑落的声音。
“这里不是教堂！”
她娇嗔道。
“欸，你们祭司不是干这个的吗？”
“祭司是为神服务的，你要忏悔应该去找神父才对啊！”
“额，是吗……”
他才不是来忏悔的。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个笑话。他不过想找个借口见她一面，但显然过于自信，没想过不做准备工作的下场。令他没想到的是，原本平时能想到一百种方式来缓解尴尬的自己，事到如今却突然哑火了。
他搔着头支支吾吾，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。幸运的是，面前的老师也阅世不深，或者说是个实实在在的恋爱白痴，没看出来他撒了个蠢到无比的谎。从此出发来看，两人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不过她还是很窃喜的。因为虽然本人目的有误，但好歹终于来见她了，也不枉自己每天朝玛莉卡女王求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。此刻她感到自己的脸像冒泡的火锅。
“那……那个，”她双手抓着办公本，鼓起勇气说道，“不……不过我平时也能帮市民解决一些问题，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……就是忏悔这种事我确实没什么经验啦……”
她想注视对方的眼睛，但发现无论怎么努力，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刹那便会光速闪去，搞得她不明白该看哪里好。她不知道的是，此时维克也在重复这个毫无意义且傻了吧唧的行为。如果有第三者在现场的话，就会发现二人的眼球就像三体飞星一样，进行着混乱的无规则运动，兼具克系与喜感。
“我……”
维克下意识开口，但他混沌的大脑显然还没组织好语言。
他该说什么呢？费劲找到她，就为了见一面，什么也不做，然后回去，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春期男孩儿一样？或者直接单刀直入，说我喜欢你，我们在一起吧，然后等着一刀定乾坤，这是一场豪赌朋友？
又或者先聊点别的没的，先把对方当朋友，就像对待那个二笔褪色者一样，等撩的差不多了，时机成熟了，锅里水开了，再一口气把饺子全下了？
换做是你会怎么做呢？
数秒过去，他依然只说了这一个字。时间推移，下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。
少女乖巧站在逆光里，等着他的回复。她依然在不由自主地偷偷去看他的脸，然后脸红心跳地移开视线。她有些不可思议，那张邋里邋遢的脸在收拾干净之后竟然会那么惹人注目。
维克吞了口唾液。
“我想说的是……”
他终于给自己打了股气，坚定信念，直视她的眼睛。
巧的是，少女在此刻也恰好在偷瞄他。她瞬间慌了神，本想再度移开视线，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做到。那双深邃凌厉的眼睛就像黑洞一样将她的目光死死吸住。
维克开口，在兰斯桑克斯的世界中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。
“——我想说的是，对不起。”
沉默维持了不知几秒。
“欸？”
少女眨了眨眼睛。
她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个展开。如果她再大胆一点的话，很想摇晃着维克的身体问他就这？你想跟老娘说的就这？
“我不该在舞会上踩了你的舞鞋还爆粗口，也不该在你演唱到高潮时自顾自地离场。”他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我总是不自觉做一些傻事伤到别人的心，希望你能原谅我。”
等一下，维克同学，你是认真的吗？你难道真的在忏悔吗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？你不是自认为世界上没人能锤的了你让你认错吗？你那股潇洒难道要被这个女人（或者女龙）吹的无影无踪了吗？
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只不过在她的面前，他就这样做了。
良久，兰斯桑克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。结果这一笑给维克弄得一脸懵逼。
“你好好笑！”
她轻掩朱唇，双颊绯红，笑靥如花，本就懵逼的维克看得更是一愣一愣的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，明明自己还有点气，明明想锤他一拳，但到了嘴边却只会像个傻姑娘一样咯咯地笑。
但是她已经不愿意去考虑这些了。
“不过呢，”她轻快地转身，背手，像小鹿一样昂头踮脚走到窗边，半弯下腰，侧颜看向他。那抹温柔而俏皮的微笑随午后的阳光一同照亮他的身体：
“只要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！”
维克抬头，直勾勾望着彩窗下逆光而立的娇小少女，他平静的脸上光芒万丈。